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中,一道女子慵懒的闲散音调,随着徐徐清风,飘向大厅外。“我不想嫁。”这四个字一出,对面沙发上,正说着两家婚期的南楚年话音一顿,不禁愣住。他看向对面沙发上,抱着毛茸茸抱枕的女儿,捏着手中纸张的手指无意识紧了些,似没听清般,又问了一遍:“知知,你刚说什么?”南时妤指尖托着下颚,一张明艳...
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中,一道女子慵懒的闲散音调,随着徐徐清风,飘向大厅外。
“我不想嫁。”
这四个字一出,对面沙发上,正说着两家婚期的南楚年话音一顿,不禁愣住。
他看向对面沙发上,抱着毛茸茸抱枕的女儿,捏着手中纸张的手指无意识紧了些,似没听清般,又问了一遍:
“知知,你刚说什么?”
南时妤指尖托着下颚,一张明艳姝色的绝美面容上,透着淡淡的微懒,鸦羽长睫半垂,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,正好将那双坠着璀璨星辰的凌眸遮住。
眏丽红唇轻动,将刚才那几个字,重复了一遍。
“爸,我不想嫁。”
她声音很平静,几乎听不出什么愠色。
仿佛只是随性而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。
在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后,她换了个姿势,但周身那股浸在豪门中长大的松弛感,并没有变。
纤长瓷白的手指,捏着青柚茶杯摩挲两下,外面光线偷偷洒进些许,正好打在南时妤手上,更显那肤色凝脂白皙。
南楚年视线落在她脸上,看着这个自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,他虽诧异她方才的话,却也不见任何怒色。
自己的孩子自己宠,这么多年来,海城无人不知,南楚年宠唯一的宝贝女儿宠得令人发指。
但凡见识过的人,无不称一句:真真是‘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’。
“南、江两家的婚姻,是你和景煜小的时候就定下的。”
“在海城,也只有江家,在权势、地位各个方面能与我们南家匹敌,江家现任掌权人江景煜,不管是出身、秉性、样貌,都与你是十足十的配。”
“知知,你给爸一个不想嫁的理由。”
南时妤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,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,平时最喜欢的茶,这会儿却觉得不合心意了。
江家确实是最好的联姻对象。
江景煜也确实是无数名媛削尖脑袋都想嫁的完美老公。
只是阶层越高的豪门,规矩就越多。
她自小在父母和亲哥无底线的溺爱中长大,养成了一身的慵懒性子,平时在自己家时,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。
现在突然嫁去底蕴完全不输于南家的江家,以后一言一行都要像个无可挑剔的提线木偶一样端着,想想就头大。
再加上,她和江景煜虽然是早早就定下了口头婚约,但实际上,她和他根本不熟。
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。
南时妤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。
长睫轻轻动了下,不动声色地觑了眼自家老爸的神色,红唇张合,落下一句:
“我有喜欢的人了,算吗?”
南楚年没想到他宝贝女儿给出的是这种理由。
意外之余,是满目的惊诧。
然而不等他开口,视线中,一道挺拔矜贵的身影屹立在大厅门口。
南楚年看了眼自家女儿,随之望向江景煜,熟稔开口:“景煜,来了?”
南时妤指尖僵了下,她瞬时转头。
刹那间便和门口那双深邃如清渊的眸子撞在一起。
男人一半侧脸藏匿在阴影中,但仍旧能看出来面庞轮廓的清贵,眉眼漆黑,像是一望无际的深夜。
将近正午,外面温度有些高,江景煜臂弯搭着西装外套,手腕处袖口松松挽起,露出的皮肤冷白。
须臾间,江景煜已经走进来。
他目光从南时妤身上挪开,看向南楚年。
嗓音低沉有礼,温声询问:“伯父,我能和南小姐单独聊聊吗?”
南楚年看了看自家女儿,又看向他虽满意、但未必能成为他女婿的江景煜,点头应下。
“当然。”
南时妤刚想起身,还没来得及动,她亲爸就先一步站了起来。
“我出去接个电话,你们先聊。”
南楚年离开后,江景煜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
幽邃深沉的目光,不偏不倚定格在南时妤身上。
大厅中,这会儿只剩下南时妤和江景煜二人。
被他这样看着,南时妤睫毛轻颤了下。
不自觉正了正身体,坐姿端端正正。
率先打破死寂的,是江景煜。
第一句话,便是——
“南小姐刚才说,有喜欢的人了?”
南时妤:“……”
“方便透露一下,是谁吗?”
南时妤唇角动了动,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名字。
江景煜眼底深处似参杂了些别的东西,“这么护着?”
南时妤抬睫,同他视线相对。
“江总如果介意的话,那两家的联姻——”
不等她说完,一道清淡的声线截断了她的话。
“不介意。”
南时妤:“……?”
……真大度。
“江、南两家联姻,是海城心照不宣的事实,你我更是指腹为婚的关系,若此时贸然取消婚约,对两家的影响都不小。”
南时妤自然清楚这一点。
出身豪门,享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,自然也要为家族做出相应的牺牲。
因此在南楚年提及婚期的时候,她只试探地随口说了句自己的看法,而不是凭着父母的宠爱,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逼着父亲去和江家退婚。
南时妤心里清楚,这桩婚姻取消的概率,太低了。
只不过江景煜接下来的话,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。
“我们结婚后,南小姐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。”
南时妤看向他,江景煜继续说:“婚后我会去国外拓展海外市场,平时不会回来,你不需要处理任何家庭琐事,也不会有任何婆媳矛盾。”
“如果住得惯婚房,就住在婚房,若是住不惯,你也可以回南家住,全凭你心意,这些我都不会插手。”
南时妤眸色亮了些。
不得不说,江景煜提出来的这些条件,确实挺诱人。
“所以——”她说:“我们就只是挂名夫妻?”
婚后各玩各的,互不干扰的那种?
听出了她的意思,江景煜十指无声交叉,眼底有浅浅的墨色涌动。
他喉咙滚了滚,说:“也不全是。”
“江、南这样的家族,总是要有继承人的。”
江景煜的话点到即止。
话音落,他加了一句:“当然,如果南小姐不怕疼,试管也算一种选择。”
南时妤嘴角一抽。
很快,南楚年重回大厅。
南时妤和江景煜还是开始的坐姿,这会儿谈完了有关联姻的话题,气氛渐渐静了下来。
南楚年看着他们两个,语气很是轻松地问:“聊完了吗?两家的联姻,你们两个什么看法?”
江景煜看了眼南时妤,“婚期不变。”
南楚年随之看向了自家女儿。
见她没反对,心底暗暗松了口气。
江景煜从南家回去后,江、南两家便正式开始准备结婚的相关事宜。
不知是不是担心她再临时反悔,两家长辈的速度都出奇得快。
短短一个月不到,她就从单身变成了已婚。
江、南两家,也彻底绑定在一起。
六月初三,结束一天的婚礼流程。
装修奢华的婚房别墅中,南时妤抱着贺礼单在二楼房间中拆贺礼。
两家在海城都是金字塔巅峰的豪门,他们这场大婚来的宾客几乎多不胜数,自然,所送的贺礼也琳琅满目。
一个多小时后,南时妤拆了将近大半的贺礼,看了眼当前的时间,她站起身,准备回卧室。
却在转身时,衣角勾到了旁边的一个黑色礼盒。
礼盒十分小巧低调,放在大片五花八门的贺礼中,并不起眼。
南时妤停住脚步,伸手接住这个礼盒。
轻轻晃了晃,里面传来些微的声响。
她将盒子打开,里面是一支流苏发簪。
发簪做工很细致,簪身用纯金打造,上面坠着宝石和碎钻,在灯光下,烨烨生辉。
相对于刚才拆的那些贺礼而言,这支簪子,称得上‘另类’。
南时妤翻出刚才的贺礼单,却没找到这流苏发簪是谁送的。
正在这时,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江景煜随手掩上门,朝着南时妤走了过来。
随着他靠近,南时妤闻到一股很淡的酒味。
她回头打量他。
男人步伐沉稳,眉眼深隽,并不见醉意。
想来并没有喝醉。
她捏着那支簪子,对他说:“贺礼是不是漏记了?这发簪是谁送的?”
江景煜停在她面前。
黑眸在她身上定格刹那,接过了她手中的流苏发簪。
“没漏记。”他说。
“嗯?”南时妤狐疑抬头。
还未看清他的神情,男人突然上前一步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。
南时妤本能想往后退,却被他先一步扶住了腰。
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,穿透薄薄的衣料,贴上肌肤。
南时妤瞬间屏住了呼吸,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。
江景煜仿佛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。
呼吸轻浅。
柔和的光晕下,男人单手扶着女子纤细的腰肢,另一只手捏着那支发簪,插入了她还未散下的头发中。
下一秒,头顶再次响起低沉的嗓音。
“我送的。”
“新婚贺礼。”他低头看她,“喜欢吗?”
南时妤抬手触了触垂落的流苏,微凉的触感自指尖蔓延。
她没抬头看他,红唇动了动,说:“……回头我给你补一份新婚礼物。”
南时妤没料到这发簪是他送的,在今天之前,她也没想过夫妻两个还送新婚礼物这茬事,自然什么都没准备。
但他既然送了,礼尚往来,她便回一个。
江景煜没接她这句话。
看出了她这会儿有些局促,他往后退了半步,给出她足够空间。
在南时妤一口气还没松完的时候,他垂眸扫了眼当前的时间,冷不丁问了一句:“之前那个问题想好了吗?”
气刚喘了一半的南时妤:“?”
江景煜适合给她提醒:“关于继承人,江太太是打算试管,还是走正常途径?”
南时妤眼皮猛地跳了两下。
她现在的心情,就像头上这支簪子上的流苏,七上八下,晃个不停。
“……要不还是正常途径?”
他们婚都结了,总不可能一直没有夫妻生活。
既然不可能是无性婚姻,她何苦折腾自己受罪做试管?
江景煜低眸看着她。
瞳仁深处,暗色无声翻涌。
五分钟后,主卧卧室。
江景煜带南时妤去了衣帽间,里面全是各色各样的女式衣服。
他打开靠墙的一个柜门,对她说:“这些都是睡衣,你挑你喜欢的款式。”
说罢,他侧身,又说:“时间不早了,我去次卧洗漱,有事就喊我。”
南时妤点头。
江景煜出去后,她选了件睡衣,去了主卧浴室。
等再出来时,江景煜已经坐在了床边。
手中把玩着的,正是她刚才随手放在化妆台上的流苏发簪。
听到动静,他抬眸看过来。
不知怎的,南时妤突然有种很忐忑紧张的感觉,就连呼吸,都乱了几分。
江景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片刻。
随即,他起身。
将那支发簪放在了一旁的桌上。
随着他一步步靠近,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,那种属于男性清冽逼仄的气息,再次将南时妤环绕。
她克制住想往后退的本能反应,呼吸被压得又轻又慢,卷长的睫毛缓缓覆下。
企图遮住眼底的神色。
南时妤虽然没有抬头,但仍旧能清楚感觉到,江景煜的目光,始终凝在她身上。
那种快要凝结成实质的目光,让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紧张。
“不用怕。”
耳边忽而响起一道低缓的声音。
紧接着,腰肢被人圈住。
下一刻,南时妤被带进一个冷冽又陌生的怀抱。
“怦怦怦”的心跳声中,那道带着安抚的声音再次落在她耳边。
“我会很轻,疼了就告诉我。”
这次话音还未落,下颚便被人捏住。
江景煜低眸看着怀里睫毛轻颤的姑娘,握着那细腰的手无意识收紧两分,将人再次往怀里按了按。
女子身体的柔软触感分明。
南时妤吸了口气,在这股紧张达到巅峰时,她竟还有心思在想:江、南两家这么多年的发展向来不分伯仲,江氏公司虽然很强,但她们南家也不弱,新婚之夜总不能表现的太怂,丢了她们南家的脸。
这个念头还没落,头顶似降下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,不等南时妤分辨,唇便被人吻住。
一开始,这个吻,只是蜻蜓点水的贴着。
渐渐的,江景煜松开她下颚,辗转落到她后颈,巧劲捏了一下,南时妤便不由自主松开了齿关。
那种自己的私有领域被人寸寸侵占的感觉霎时间让南时妤头皮发麻。
在江景煜再次往深处侵占时,她不由自主地重重阖唇。
刹那间,丝丝缕缕的淡淡血腥味,传入两人口腔。
江景煜并未退出,反而是用力吮了下她唇瓣,唇齿厮磨。
南时妤紧紧闭着眼,睫毛颤得厉害。
纤细莹白的指尖无意识攥着男人身前的衣服。
就在肺内的空气逐渐被榨干的时候,身体突然一轻,被人腾空抱起。
很快,被密密实实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。
静谧的房间中,温度节节攀升。
周围的空气,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稀薄滚烫。
安静到极致的空气,仿佛无声无息间,被人点燃了火星,将一切卷进翻滚的热浪中。
然而种种,在十分钟后,被一双无形的手,猝然按下了暂停键。
在江景煜安抚着身下的女子再次俯身吻下来时,南时妤突然拧眉睁开眼,猛地伸手推开了他。
男人眉骨微蹙,在看到她眉眼间的痛色时,所有动作即刻停住。
“怎么了?”他问,“疼?”
南时妤这会儿没精力回答他。
小腹那里突如其来的闷疼,让她咬紧了下唇。
殷红的唇瓣,都被咬出了几个明显的牙印。
南时妤努力吸了口气,忍住那股疼,
正想开口,忽而脸色一变,顾不上别的,推开江景煜因担心探过来的手,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床。
身上的睡衣因刚才的纠缠,被江景煜扯得松松垮垮。
南时妤随手拉了两下,快速进了浴室。
在门“砰”的一声被关上后,江景煜回头看向她刚才躺着的地方。
红色床单上,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。
由于和床单的颜色太接近,不仔细看,都看不到。
一分钟后,江景煜在衣帽间的一个小柜子中拿出了一包未拆封的卫生巾,来到浴室门前。
他没有直接推门进去,而是给足了她尊重,先在外面敲门。
得到她的允许,才将卫生巾递进去。
等南时妤收拾妥当从里面出来时,江景煜已经不在主卧。
床上刚才的床单已经换成了新的。
款式虽和原本那个略有不同,但仍旧是红色。
不多大会儿,在南时妤准备拿着手机下楼时,指尖刚落在门把手上,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。
两人四目相对,江景煜沉静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,将手中的红枣姜茶递了过去。
“趁热喝点。”说着,他补充:“能缓解疼痛。”
南时妤一怔。
没想到他是去弄这东西了。
其实正常来算,她例假还有一周左右才会来。
只不过这次例假提前了不说,还非常疼。
接过红枣姜茶,南时妤垂眸喝了两口。
江景煜关上门,漆黑眸子掠过她略显苍白的唇瓣,眉峰不易察觉地折起。
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。
在南时妤喝完后,不等她转身将水杯放去旁边的小桌上,一直等在她旁边的江景煜已经先一步朝着她伸出手,接过了水杯。
突然来了例假,新婚夜自然是泡汤了,南时妤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,这时江景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:
“好点了吗?”
南时妤回神,“好多了。”
江景煜目光在她面上划过,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思忖:“能睡得着吗?”
南时妤下意识点头。
十几分钟后,南时妤裹着被子躺在床上。
白天一天婚礼流程走下来的疲倦和生理期的坠疼交织下,让她很快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。
在彻底睡过去之前,小腹上很轻很轻地覆上一抹温暖,还有一句她没太听清的低语。
“知知,我明天出国,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安静的深夜中,江景煜低头注视着怀里沉睡的姑娘,久久没有移开视线。
***
翌日。
等南时妤再次醒来时,房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简单洗漱过后下楼,管家陈叔正等在楼梯口。
见她下来,忙让人上早餐。
并将江景煜吩咐的黑卡递给南时妤。
“太太,先生已经去国外了。”
“他让我将卡交给您,以后您所有的用度,都从这张卡中支出,密码是您生日。”
南时妤看了两眼,随手将之放在了一旁。
陈叔笑着又说:
“先生说您要是有事找他,随时给他打电话,另外,先生担心太太住不惯婚房,将附近的两套房产划到了您名下,太太想什么时候去,就什么时候过去。”
南时妤点头,捏了捏酸疼的脖颈,坐在了餐桌旁。
桌上的早餐很丰盛,大多数都是她平时喜好的口味。
面前还放着一杯同昨晚一样的红枣姜茶。
南时妤拿着小勺搅了搅,眼底残留的那点睡意散去,只剩一个想法——婚后单身生活这就开始了?
幸福生活就挺……突然的。
南时妤随意动了两下筷,便从椅子上起身。
从在餐厅坐下,到她‘用完’早餐,前前后后不超过五分钟。
瞧着她这速度,陈管家愣住。
见他们太太径直往门口走,陈管家心里暗急,但因江景煜吩咐在先,他也不敢拦。
情急之下,瞄到那张被主人毫不在意扔在桌角的黑卡,陈管家连忙拿上卡出声喊人。
“太、太太,卡您忘带了。”
南时妤头也没回,手中捏着手机。
从她此刻的步伐就能看出来,
南大小姐这是迫不及待想离开婚房。
“我有钱,用不到它。”
一句话,堵得陈管家不知道下句话该接什么。
好在,南时妤说完这句后,不知想到什么,忽然停住脚步。
回头看向他。
“对了。”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轻薄手机边缘,凌眸轻抬,问:“江景煜什么时候回来?”
陈管家嘴角僵了僵,回:“可能至少,要一两年。”
听到最后那几个字,南时妤满意挑了挑唇,转身离开了这栋江景煜亲自命人巨资打造的奢华婚房别墅。
两分钟后。
看着这栋空剩华丽、却接连被两个主人‘抛弃’的婚房别墅,陈管家连连叹气。
盯着手心里那张烫手山芋似的黑卡,认命地给江景煜打去了电话。
话筒“嘟嘟”响了好几声,才被接通。
“先生,太太离开了,黑卡也没有带。”
片刻,低沉无波的声线,裹着微凉的风,淡淡传来。
“她说什么了?”
陈管家想了想,心跳快了两拍,尽量稳着自己的声音,回道:
“……太太只问了您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陈管家并非不懂这夫妻俩的关系。
他们太太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,可不是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样,妻子盼着丈夫回家。
他们家太太,这是盼着他们先生不回来。
陈管家压着心底的唏嘘,正等着江景煜接下来的吩咐,那边却一言不发,径直挂断了电话。
听着手机中的忙音,陈管家:“……”
***
六月初三,海城顶尖两大豪门强强联姻的消息,碎了一众名媛富二代的心。
但不等那些“郎有情、妾有意”的富二代们从悲伤中回神,江家现任掌权人和南家大小姐新婚第二天就分居两地的消息,就跟长了翅膀似的,不到傍晚,便传遍了整个海城。
在上层圈子里,两家联姻、夫妻貌合神离关系冷淡的例子并非秘闻,塑料夫妻的典例无数网友在网上也见识过不少。
但‘貌合神离’‘塑料夫妻’到这个份上的,放眼整个圈子,这还是独一份。
一群闲得蛋疼的吃瓜群众,还没磕完昨天那场震惊所有人的盛大婚礼,过了不到一个晚上,又争先忙着猜测这对形同陌路的冷淡夫妻什么时候正式离婚。
甚至因为消息太炸裂,不到一个小时,便被冲上了热搜。
而众人讨论的当事人之一——南家众星捧月的小公主,这会儿却正和闺蜜悠闲惬意地喝着下午茶。
至于那刚被顶上去的热搜,第一的宝座位子还没坐热,就被江家和南家的公关默契得同时出手压了下去。
执行力度强到,连片水花都没落下。
网上大堆大堆有关‘江、南联姻离婚’的帖子也在几分钟之内被删得干干净净。
……
南时妤私人公寓的小花园中,程念安拿着手机浏览网上那些沸沸扬扬的帖子。
刚看到一半,页面就像突然出了bug似的,盖了无数高楼的帖子眨眼间变成了空白,刷新也不能成功加载。
程念安将手机放在圆桌上,偏头去看旁边半躺着沐浴阳光的闺蜜。
难以置信地问:
“所以——你和江景煜,这就算分居了?”
南时妤摘掉眼罩,眼皮漫不经心地一撩,
懒洋洋“嗯”了声。
程念安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。
“厉害啊,大小姐。”
“联姻联到你这个份上,全海城找不到第二个。”
南时妤唇角微挑,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她的‘夸奖’。
南时妤联姻后的生活,正如婚前江景煜承诺的那样,和结婚前没有任何出入。
他去海外开拓市场,她则是在海城继续做她众星捧月的豪门大小姐。
除了每个月月底,江景煜用他的私人账户往她这里打一大笔钱,其余时候,两人没有任何联系。
第一次收到江景煜亲自打过来的“生活费”时,南时妤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。
数着账户上多出来的那一长串零,她心想:
应该是陈管家向江景煜汇报了她没拿黑卡的事,为了不让这段婚姻太‘死水化’,她那个办事利落的便宜老公直接把钱打进了她个人账户。
江景煜的“生活费”给的很足。
哪怕一个月三十天南时妤日日不断地买奢侈品,当月的生活费都花不完。
月底一到,下个月的生活费一早便会打过来。
南时妤有时也在想,这种生活,或许就是当下很多女孩子追求的‘婚后生活’。
——每个月有固定的生活费,不需要处理家庭琐事,没有婆媳矛盾,还不用应付老公的各种需求。
想想确实不错。
日日一天天过去。
在江景煜连续打了六七个月的“生活费”后,南时妤偶尔也会分神想:
若不是他每月固定的打钱到她账户,就这样分隔两地互不打扰的婚后状态,她说不准会忘了她还有一个老公。
转眼间。
一年过去。
盛夏再次悄然来临。
在一个风清云朗的天气,南时妤和闺蜜程念安一起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。
这场拍卖会的展品并不是很多,但这种场合大多都是上层圈子里寒暄交流的绝佳时期,来的名流权贵并不少。
南时妤平时不太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,但她喜欢收藏钻石,今天这场拍卖会上正好有一颗品色好又罕见的蓝钻,这才亲自过来。
拍卖会现场众人举牌叫价接连不断,一件又一件拍卖品被人拍走。
南时妤全程神色淡懒,手支着下巴,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的拍卖品,直到那颗璀璨的蓝钻出现。
十分钟后,蓝钻成功拍下。
南时妤签完单,拿上包,便和程念安离开了拍卖现场。
经过一段安静雅致的长廊,刚走到外面大厅,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。
“时妤。”
南时妤和程念安停住脚步。
回头看去。
来人是池泽呈,池家老爷子最寄予厚望的未来继承人。
程念安狐疑地看了眼池泽呈,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好友身上。
池泽呈只朝着程念安礼貌地点了点头,便径直来到南时妤面前,将方才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一条项链递给了她。
“时妤,我刚才见你拍下了一颗蓝钻,这条钻石项链和那颗蓝钻很配,送给你。”
南时妤眉尖轻折。
看着盒子躺着的那条流光溢彩的项链,她没有任何动作。
池家近些年有衰落迹象,池老爷子前段时间费了不少心给池泽呈挑选联姻对象,
但池家这位准继承人,却一概拒绝,任何一个姑娘都没见。
现在池泽呈此时的举动……
南时妤看向池泽呈,正要开口拒绝,他却先说:
“时妤,我们从小就认识,亦是半个青梅竹马,一年前你和江景煜联姻,我在国外没能赶回来。”
他将项链往前递了递。
南时妤眉心折起的弧度无声加深。
而池泽呈并未发觉,眼底的炽热半分不收敛。
他不在乎渐渐从里面的拍卖场出来的众人,也不给南时妤开口拒绝和打断的机会,快速接着说:
“时妤,我喜欢你,这条项链算是我的一份心意,你……”
“她不需要!”
冷冽含着霜色的沉肆嗓音骤然从后面传来,生生截断了池泽呈没有说完的话。
池泽呈眉心很轻地皱了下。
下意识抬眼往声源处看去。
一道矜贵欣长的人影在四五个西装革履的江氏高层簇拥下走来。
男人眉眼清隽,矜贵和清冷浑然天成,抬眸间,给人一股镌刻骨血的压迫感。
池泽呈看过去时,江景煜手中捏着一份文件,冷唇抿着,朝着这边大步走来。
南时妤诧异回头。
不止是她,在场所有人,都没想到,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的江景煜会突然回国。
“江景煜?”南时妤眼底残留着几分意外,“你怎么忽然回来了?”
江景煜垂眸看她一眼。
并未出声回应她这句话,只一言不发握住了她手腕,将她拉到自己身侧,因这一举动,也将她和池泽呈之间的距离隔开。
南时妤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腕,不仅没有挣开,反而被他更为用力地攥住。
江景煜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池泽呈身上。
唇角轻轻一掀,看似在笑,可那笑意完全不达眼底,反而隐隐约约透着罕有的冷凉。
“刚才江某没听清,池少是想对我太太说什么?”
池泽呈手背青筋绷紧。
那只还半举在空中的、拿着项链的手,寸寸变得僵硬。
池家虽也是海城的名门,可和江家这种顶层的世家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。
再加上,池泽呈在外留学多年,近两个月才回海城,他和江景煜之前没有什么往来。
如今初次交锋,江景煜明明只是单单睇过来一个眼神,那种无形中的冷锐威压,就生生让池泽呈喉头哽住。
江景煜目光下移,无声扫过池泽呈手中的钻石项链,眼底闪过几分幽冷。
他转眸看向南时妤,嗓音看似平静,听不出什么情绪,一字一顿:
“这就是你要跟我离婚的理由?”
江景煜左手扣着南时妤的手腕,右手中捏着的,是她前几天寄过去的离婚协议。
薄薄的纸张,在无人察觉的地方,多了数道深深的折痕。
“有新欢了?”
他剃向对面因听到‘离婚’这两个字眼神隐隐亮起一分的池泽呈,眸色讥讽,“想和这个奸夫双宿双飞?”
这两句话一落地,大厅忽的陷入了死寂。
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,所有人都知道,江家这位现任继承人,性情淡薄寡凉到了极点,不管在任何时候,都不曾在他脸上见过半分怒意。
他就像那种没有俗世情绪的高山神衹,出生即在巅峰,有着别人拼死拼活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权势和地位,能轻而易举掌握所有人的命,脸上除了淡漠再也没有其他情绪。
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动怒,这还是第一次。
就因为江太太寄的那份离婚协议?
还是因为池家的这位准继承人想撬他墙角?
众人心思各异。
南时妤抬手摁了摁跳得欢快的眼皮,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,她靠近他,压低声音:
“江景煜,你别胡说!”
“我胡说?”他轻扯唇角,不舍得对她说重话,直接将视线落在了池泽呈身上。
“难道不是池少口味重,连有夫之妇都下得去手勾引吗?”
这话嗓音极冷,带着明晃晃的讽刺。
哪怕池泽呈再怵江景煜背后的权势,自诩豪门出身的他,被人接连这般羞辱,自然沉不住气。
他盯了几眼江景煜右手中的那几张纸,出言反驳:
“江景煜,你们只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,她根本不喜欢你。”
“联姻就不是婚姻了?”江景煜冷道:“我和我太太是领了证、办了婚礼、名正言顺的夫妻,池少这是知三当三?”
最后四个字,不可谓不重。
甚至可以说,江景煜是在将池泽呈和池家的颜面,踩在地上摩擦。
池泽呈脸色瞬间难看至极。
***
二十分钟后。
车上。
南时妤透过外后视镜看了几眼车后面。
江氏那几个高层并没有跟着过来。
十几分钟前,江景煜丢下那几个高层和一众‘吃瓜群众’,带她离开了拍卖大厅。
上车后,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得安静下来。
他们两个实在不熟,这一年来,除了他每个月月底雷打不动的转生活费,其他时候,基本不怎么联系。
尤其……刚才还在众人围观中闹了一出‘捉奸’戏码。
南时妤不知道怎么打破现在这种凝滞局面,更不知道该聊什么。
平时并非沉默寡言性子的她,第一次在车上坐了十几分钟一个字都没说。
而至于江景煜,从上车开始,他就目不斜视地开车,视线一直落在前面的路况上,几乎没在南时妤身上停留。
男人眉心的折痕在离开拍卖会后有所敛去,可眼底那缕已被压制得并不明显却仍旧时刻存在的燥意却半分未褪。
良久,耐性良好的限量款西贝尔在红灯前停下。
南时妤按下一半车窗。
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进来。
吹散了些许车内的冷凝氛围。
她指尖在车窗边缘轻点了两下,实在是受不住这一路的压抑,率先开口:
“我们这是去哪?”
江景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,修长冷感的指尖漫不经心扣了两下,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字:
“盛霆。”
盛霆——江景煜巨资建造的婚房别墅。
数着前面红绿灯上的倒计时数字,江景煜彻底将心头起伏不定的情绪压下,才再次看向被随手扔在前面的那份离婚协议。
他侧头看她一眼。
男人漆黑沉敛的双眸,在偷偷洒进来的一缕光线的映照下,更显幽邃。
“现在有时间了,聊聊?”
南时妤靠在椅背上,微微支着头看他,“聊什么?”
绿灯亮起。
江景煜不急不缓地启动车子。
目光扫过那份碍眼的离婚协议,说:“离婚的事。”
南时妤视线随之落在协议书上。
还未开口,就听到他语气很淡地问了句:“突然想离婚,就是因为池泽呈吗?”
“真喜欢他?”
南时妤挪开眼,“不是。”
江景煜偏头看她。
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丝弧度。
眼底却眸色沉沉。
“那是因为什么?”
“是喜欢上了别人,还是——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回来了?”
南时妤眉心微微拧起。
那双明媚清凌、犹如湖水清澈的双目,在心情不好时,眼尾微微下压,勾勒出少见的冷愠。
她问的直白:“为什么江总非得认为是我婚内出轨?”
言外之意,问题为什么不可能是出现在他身上?
江景煜听出了她的意思。
“时妤,我不会离婚。”他语气很平。
“江家向来没有离婚的传统,以前没有,现在没有,未来也不会有。”
“所以——”
他转眸对上她视线,一字一句,异常清晰。
“对我来说,这场婚姻,要么不会存在,既然存在了,就是一辈子。”
南时妤指节无意识收紧了一些。
江景煜这几句明明白白的话,让她紧了紧眉。
微顿,随着车子带动的风,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。
“如果两家的联姻走不到最后的话,那一开始的时候,我们这段指腹为婚的婚姻关系,就不会为真。”
或许是江景煜的态度太明确。
也或许南时妤这段日子真的对离婚抱有了一定的期待。
现在乍然听到他的态度,她心头逐渐汇聚一股说不出的烦躁。
就连那精致的眉眼间,都泄出了几分心底燥意。
南家大小姐从来不是个自我折磨的性子,心里不爽时,她不可能压着这些负面的情绪独自消化,
反而会直接将这些令人不悦的负面情绪扔还给制造者。
正如同现在。
南时妤一个字废话都没多说。
直接将手机解锁。
翻出相册,点开了一张图片。
“江总义正言辞地说不会离婚,那这个呢?”
她将手机放在了既能让他看到,又不影响他视线的地方。
灵魂质问:
“江总不打算和我离婚,却在外面莺莺燕燕,这是准备空耗着外面那姑娘?不给她一个名分?”
听着这无厘头的话,江景煜狐疑看向手机。
上面是一张昏暗环境中的照片。
照片上,一个长发穿着睡衣的女人,半趴在床上,由于角度原因,看不清她的脸。
令人遐想的,是女人半敞未敞的腰侧,搭着一只骨骼匀称的男性手掌。
这照片,一眼看过去,很暧昧。
上面的两个人明明都没有露脸,甚至那上面的男人只是被拍到了一只手,但因为拍摄的氛围和角度原因,很容易让人想偏。
江景煜只拧眉扫了一眼,便移开了目光。
“照片是假的,那上面不是我。”
说着,他沉下眸,又问:
“谁发给你的?”
南时妤淡淡收回手机。
“匿名。”她重新看向前面,“哪个莺莺燕燕凑上前挑衅人时,会傻到自报名讳。”
听着她这话,江景煜没接话。
却在下个路口,手腕一转。
打着方向盘改了路线。
“我带你去公司,亲自把这件事情查明白。”
说着,他抬指在一旁按了两下,用车上的Tel给特助拨出了一个电话。
“林瑞,我发你一张照片,把来历查清楚。”
掐断通话,男人偏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姑娘。
视线相对,江景煜示意她手机。
意思很清楚,让她把照片转给林瑞。
南时妤看了几眼江景煜。
男人眉眼间坦坦荡荡,除了与生俱来的清贵淡然与从容,再也不见其他一丝情绪。
将照片转给林瑞后,南时妤揉着额角,靠在背椅上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注意到她的动作,江景煜无声降了些车速,又将她那边的车窗升上去一些,以防止这姑娘不小心睡着了着凉。
南时妤并不困,现在再看到这张照片,思绪被扯回到了几天前。
收到这张照片,大概是一周前的一个清晨。
那天她刚睡醒,手机上就匿名多了一张这种挑拨婚姻关系的照片。
下面还附着一句留言:
【南小姐和丈夫分隔两地这么久,真的放心吗?】
当时刚点开这张照片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,南时妤是愣住的。
因为在她潜意识里,她从未想过渊清玉絜、被圈里无数同龄人奉之为典范的江景煜,会婚内出轨。
但转念一想。
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不可能。
江景煜再怎么清贵禁欲,说到底,也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。
她和他的婚姻是出自两方长辈的撮合,是两大豪门各个方面的强强联合与维系,但其中并不掺杂感情。
他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,也实属正常。
正跟她一样,出身豪门,为家族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
但尽管如此,就算心里清楚,联姻避无可避,但她在某个瞬间,也会奢望,将来的某一天,遇到一份纯粹的爱情。
不考虑任何利益关系,平平凡凡地谈一场恋爱。
正因为心里有这种期盼,所以在收到照片的那天,她并没有让人去查这张照片的来源。
当时她想着,若是江景煜在外面真的有了真心喜欢的人,那她成全他。
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。
一个和平解除联姻的机会。
联姻的目的是为了南、江两家,
她和江景煜在互相没有感情的情况下,已经按照双方长辈的意见结了婚。
现在若是他们这对强凑在一起的夫妻有了真正喜欢的人,那和平解除联姻,追求各自的幸福也无可厚非。
她父母和江景煜的父母并不是不通情理之辈。
只要她和江景煜都有了离婚的念头,到时候好好同双方长辈说说,这联姻,就可以解除。
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思,南时妤才独自压下了照片,没找背后那女人的麻烦,而是给江景煜寄了一份离婚协议,侧面试探他的想法。
若是他真的喜欢外面那个姑娘,这离婚协议,他便会签。
……
不久。
车内响起一道磁性声线。
“到了。”
南时妤挥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,睁开眼睛。
她透过车窗玻璃,往外看去。
率先映入眼帘的,是富丽堂皇的摩天大楼,几十层的大楼赫然耸立,自下而上看去,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感。
下了车,南时妤随着江景煜,第一次踏进了江氏公司总部。
总裁办外面,江景煜最得心应手的心腹林瑞早早等在了那里。
见到他们来,林瑞恭敬地对着江景煜和南时妤打招呼。
“江总,太太。”
江景煜脚步不停,握着南时妤的手腕进了总裁办。
“查清楚了吗?”
林瑞能力卓然,办事效率极高。
在江景煜吩咐下来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彻查,这会儿已经将事件的所有始末全部调查清楚。
“查清楚了。”他跟着进来,向江景煜汇报,“那照片,是营销二部的新晋主管发的。”
江景煜神色很淡。
他目光一直在南时妤身上。
自从进门,南时妤便挣脱了他的手,随意找了个就近的沙发坐了下来。
江景煜收回视线,坐在桌后的办公椅上,微冷的指尖点了点桌面,对林瑞吩咐:
“把人带过来。”
当面对峙。
林瑞明白江景煜的意思,快速拨出了一个电话。
听着他这几个字,南时妤无声偏头,看向了江景煜的方向。
她没想到他此刻也正好往她这边看。
两人目光毫无预备地相撞。
南时妤唇角轻抿了下。
正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,却听到江景煜说:
“待会人来了,有什么想问的,尽管问。”
南时妤:“……”
很快,几乎两分钟都不到。
总裁办的门被人敲响。
林瑞过去开了门。
南时妤懒洋洋地坐在真皮沙发上,一手捏着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把玩,一手撑着下颚,朝门口看去。
门开后,一个穿着职业装,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出现在视线中。
林瑞调查照片这件事,并未大张旗鼓。
也没有事前通知当事人于淼。
所以这会儿,于淼并不知道林瑞将她从营销二部喊来的目的。
进来后,于淼本能地往宽大办公桌后看去。
在看清那道清冷矜贵的身影后,她眼底深处隐隐升起一股强烈的亮光。
可不等这光亮完全在眼周晕染开,于淼余光倏地瞥到旁边沙发上的南时妤。
她神色滞住,须臾之间,那隐晦的、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的光亮,像突然间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再也显现不出半分。
取而代之的,是她自己不曾收敛住的诧异和一丝隐隐约约的其他情绪。
南时妤唇畔勾着一点轻飘飘的弧度。
饶有兴致的,看着在这短短一两秒的时间中,于淼脸上那像变戏法似的丰富表情。
至于总裁办中的另一个人——江景煜,却是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于淼。
他视线落在林瑞提前放在他办公桌上有关于淼的那份资料。
在她进来后,半句废话都没有,直奔主题。
“营销二部刚提拔上来的主管于淼?”
男人声音寡凉,没有半分温色。
于淼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一拍。
随即全身被一股强烈的恐慌席卷。
“……是的,江总。”
她尽量维持着声音不乱,可紧紧攥起的手心中,早已一片冷汗。
江景煜扔下那份资料。
漆黑无波的眼半抬。
眸光凛冽冰冷。
注视着于淼。
“六天前,你给我太太发了什么东西?”
于淼用力咬了咬牙。
江景煜眼神太冷。
那双眼睛,仿佛能洞察所有谎言。
她不敢再跟他对视。
慌乱低下眼,唇张了好几次,才拼凑出来一句还算完整的话。
“我听不懂江总您的意思,我和……和江太太并不熟,没有给她发过什么。”
见她还在抵赖,林瑞看向于淼的眼中,多了几分轻哂怜悯。
江景煜眯眼,冷白修长的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。
接着视线转向林瑞。
林瑞当即会意,在手中的一沓文件中抽出一张纸。
——是他二十分钟前打印出来的照片。
“于小姐,这张挑拨离间的照片,不是你别有心思发给太太的吗?”
见到照片的那一刻,于淼脸色瞬间发白。
可她仍旧嘴硬,试图抵赖。
“不是……我没见过……”
林瑞拧眉,冷言打断她:“六天前,凌晨五点半,0647的手机尾号发的照片。”
“据调查,那张手机卡,正是于淼小姐你的,就算你事后将卡销毁,那些信息,只要想查,并不是难事。”
在林瑞说完,于淼这次的神色彻底灰败下来。
她嗫嚅着张了张嘴,却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来。
证据确凿,她再狡辩也无意义。
江景煜眉头轻皱,眼底压着烦躁。
回国第一天,他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。
但余光瞥见旁边桌角的那份带着折痕的离婚协议书,他无声按下这股情绪。
“将事情的始末,”他看向于淼,“和太太一五一十说清楚。”
于淼唇瓣颤着,目光从那张照片上收回。
她心跳快得要压不住心头的战栗,耳边阵阵剧烈的“嗡鸣”间歇响起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好像快要听不见外界的声音。
于淼用力咬紧下唇。
用疼痛换回理智,颓然地看向侧面沙发上的南时妤。
算起来,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南时妤。
于淼出身普通,用尽一切手段才爬到今天的地位,在江氏集团勉强站稳了脚跟。
而南时妤出身富贵,平时被南家所有人娇生惯养地宠着护着,她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,平日中于淼自然没机会见到南时妤。
她目光朝着南时妤看去。
容颜绝色的女子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,脸上敛着一点点浅浅的弧度,见她看过来,沙发上的女子手指支着额角,懒懒朝她递来目光。
她脸上,并没有其他豪门中、正室见到‘第三者’的那种愤怒,反而她很平静,平静到,仿佛只是在饶有兴味地看戏。
于淼口腔中泛起淡淡血腥味。
是她因过度用力咬破了唇肉。
“抱歉太太,那张照片,是假的。”于淼声音艰涩,她不敢再去看南时妤。
那种阶级上,不可跨越的差距,让她在看到南时妤的第一眼,就出现自惭形秽的自卑。
她和南时妤,根本不配比。
她之前哪来的自信,觉得凭她在江氏工作的这点业绩,就能拆散这对上层圈子里的联姻夫妻?
“照片是我找人合成的,人人都说江总和太太是没有感情的联姻,我一时被欲望蒙蔽,动了歪心思,生了不该有的念头。”
说着,于淼忐忑地看向江景煜,眼中带着祈求,泫然若泣:
“江总,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一定改,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上,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……”
江景煜看都没看她。
冷漠到无情地对林瑞说:
“通知人事,办离职手续。”
于淼瞳孔倏然放大,凭借着最近的业绩,她极力挽回:
“江总,国外子公司的项目我参与了很多,我愿意自请去子公司——”
江景煜:“江氏旗下的任何产业,都不需要有异心的员工。”
一句话,断了于淼今后在江氏的生路。
南时妤静静看着这一幕。
全程没有发表一个字。
她像个局外人一样,看着于淼从一开始的矢口狡辩到最后坦白一切。
脸上的情绪都没有任何波动。
在于淼和林瑞出去后。
江景煜看向沙发上的南时妤。
拿着桌角的那份离婚协议书,向她走去。
“这份离婚协议书。”江景煜停在她面前,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,捏着那几张纸,问她:
“——江太太还想继续签吗?”
南时妤托着下巴。
半抬着头,看向他手中那份她亲自寄过去的协议书。
说实话,她想签。
但可惜的是,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了。
想到这儿,南时妤眼中惋惜的神色一闪而过。
真是可惜了。
本以为今天于淼这事,是和平离婚的绝佳助力,结果……
南时妤无声叹了口气。
江景煜还在盯着她。
南时妤压住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失望,唇侧挽起一抹温和无害的笑。
迎上江景煜的目光,眼尾上挑。
“既然是一场乌龙,那自然不继续签了。”
江景煜喉中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嗔。
他注视着自家这个根本口不对心的姑娘,捏着那协议书,故意问她:
“那还离婚吗?”
南时妤咬了咬牙。
皮笑肉不笑回:“不离!”
她话音刚落,江景煜就拿着离婚协议转身。
来到办公桌旁边的碎纸机前,直接将协议书丢了进去。
等再出来时,南时妤辛苦制定的‘第一份离婚预备成果’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纸条。
南时妤不忍再看第二眼。
怕自己心塞梗过去。
她站起身,正想找个借口离开,还不等她开口,亲眼看着离婚协议变成碎纸的江景煜拿了车钥匙转身。
路过她时,男人手掌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。
那娴熟程度,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。
“走吧。”
南时妤被他带着出了总裁办,“去哪?”
江景煜脚步不停:“回家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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