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市及时雨调查公司

文/西涧海棠

1

我爸在外地工作十年，终于调回本市，本来是件挺好的事，至少在我和妹妹看来，是件好事。

因为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，家里有爸爸，妈妈也不用那么累了。

可是他回来之后，跟我们也没有想象中的亲密，他下班很晚才回家，说是才回来，又升职了，应酬多，他不去就是不给人家面子，不好拒绝。

但是一连两个月他都是这个样子，我就觉得极不正常。

他这样跟在外地有什么区别？又不能帮妈妈做事，也没有陪伴我们。我和妹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学习生活，我妈还是忙得脚打后脑勺。

就连外公住院，我爸都没空露个面，更别提让他陪护了。

我妈脸上的笑容更少了。

我细心观察，侧耳倾听，发现他们关在卧室里压低着声音吵架。

我妈说得少，反倒是我爸一句接着一句吼我妈，语气里全是不耐烦。我还听到我妈压抑的呜咽声。

我爸回来的第三个月，就和我妈分房睡了。

我再也没听到他们半夜克制地争吵，我妈照旧上班，照旧忙家务照顾我和妹妹。

我爸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。

我算了算，他跟我们一起好像也没吃过几顿饭，我也不知道人家的爸爸处在他这个职位，是不是也是一天到晚地这么忙，忙得跟这个家没什么关系一样。

过了两天是个星期天，我和妹妹还没起床，奶奶上门来，支支吾吾地，竟是劝我妈离婚。

离婚？我一下子就睡意全无，套上睡衣就出来听个究竟。

2

我妈让她不要当着我的面说，出去找个地方谈。

奶奶没有听劝，反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着嗓门说：“离婚这事两个孩子迟早要知道的，没什么不能听的。”

看来奶奶是特别支持我爸离婚的，但凡她想劝和，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吵嚷。

听奶奶这么说，我妈也没再劝也没躲，很平静地让奶奶不要再来找她了。

不是她拖着不离，是我爸不答应她的离婚条件。

“离婚，就让他打包从这个家里搬走就行了，反正他也不想要两个孩子，那就别带走这个家的一片瓦。我们娘仨还要继续过日子的。”

奶奶说：“那怎么行呢，房子都给你肯定不行啊，他也要过自己的日子，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啊？你一片瓦都不给他，这这也说不过去吧？”

爸不是一个人吗？他在外面有别的一大家子人了？我的脑子飞速地转动。

我妈依旧平静，若我爸这个事是真的，那么他们此前的争吵肯定跟此事有关。那么就是我妈劝也劝了，闹也闹了，然后心如死灰了。她不再奢望我爸改变，于是也不再花心力在我爸身上。

这就能说得通了。

我这边在心里盘算呢，那边我奶奶起先还撑着一副笑脸，但是看我妈在房子的事上一点不退让，她就不淡定了，声音也高了八度。

说什么这房子有她儿子的一半，离婚也要分出一半来，我妈想自己独吞那是做梦！

哟，跑到我家来，帮着不想过日子的我爸跟我妈吵架，还要跟我们抢我们的家？

3

我扯着她的袖子就让她赶紧走：“既然我爸要跟我妈离婚，那就让他自己来跟我妈谈，你就别起哄了！”

我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，她立即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着我：“你、你、你你反天了！”

我妈下了逐客令：“留着力气去教训你的宝贝儿子吧！我的孩子比你儿子靠谱多了！”

奶奶最后气乎乎地离开了。

我颤抖着声音跟我妈求证，我爸是不是有别的孩子了？

我妈沉默半晌算是默认，她让我别怕，就算离婚她也会带着我和妹妹，会把我们照顾好。

她表现得很平静，但是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得很紧，我知道她不过是在我面前强装镇定。

爸爸变心了，不想跟她一起过了。

之前得知爸爸终于要调回来了，还升了职，她真是每天都笑容满面的。

可分居两地十年，我们姐妹俩一个读到初中，一个上小学四年级，她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多累啊，原以为她能轻松一点了，因为爸爸回来了嘛。

没想到，他竟然早就家外有家了。

他的心给了别人给了另外的家，自然就不会对我和妹妹有多关注了，跟我们怎么会亲密了。他处心积虑地想着的，不过是如何尽快地离开我们。

我妈的心真是伤透了吧。

我说我肯定跟着她，醒来的妹妹脸上挂着泪，问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。

妈妈赶紧把妹妹搂在怀里，让她别怕。

我不知道我妈说这话的时候，是安慰我和妹妹，还是安慰她自己。

盼了十年，把我爸盼回来，结局却是不到三个月我爸就提出跟她离婚，迫不及待地去爱别人和别的孩子。

4

离婚这事摊开之后，我追着我爸问他到底怎么想的，为什么不要我和妹妹？

他干笑着说，他有他的难处，既然我知道了，就劝劝我妈，不要拖下去了。

亏他说得出口，竟然让我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去劝我妈离婚，让出我们的家。

他冷漠自私，我也就不对他抱有幻想了。

在我的坚持下，我妈把家门锁换了。我爸彻底进不来这个家了。

他要面子，怕激怒我妈也怕我横冲直撞坏了他所谓的名声，没有跟我们闹，无奈地走了。

这一年的年底也就是他调回来的第七个月，他跟我妈离了婚，房子给我妈，抵掉抚养费。

奶奶到处说我妈的坏话，说我妈骗了她儿子的房子，夺了他们家的家产。

这些话最终传到了我妈的耳朵，我妈就一笑而过。

第二年年初，我爸的儿子出世，他大摆宴席。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的风光得意和如愿以偿。

他在后来的岁月里完全忘记了我和妹妹的存在，我们甚至连春节也不会走动。

但我和妹妹都挺争气，相继大学毕业后，有了独立的人生。

我们都很感激我妈对我们的托举，她的辛苦和付出都刻在我们心里。

我在杭州买房定居后，就把她接来了身边。

因为工作性质，我常出差各地，而出差的时候我妈也跟我一起，顺便去旅个游。

妹妹说我妈太酷了，完全不像一般的退休人士。

我妈就开心地笑，说是趁着年轻，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，纵情山水才是最惬意的事。以前不敢想，现在有条件了，机不可失啊。

因为我工作都带着我妈，我的同事们也和我妈打成一片，我妈的退休生活羡煞她的一众亲朋，说我妈整天年轻人在一起，越来越年轻了。

当然也有的人会说我妈跟着孩子凑热闹，但我妈心态很好，说他们是吃不到葡萄，然后就乐。

从前的十多年，她过得紧张又劳碌，一颗心扑在我们姐妹身上，年老病弱的外公外婆也离不开她。

如今她终于过上轻松的日子了，我就喜欢看她脸上绽放的开心笑容。

5

我爸过了五十岁，身体走下坡路，因为长年混迹饭局，又不锻炼不克制，三高如影随形。还有一次夜间方便后突然摔倒，中风症状明显。

此后他小心翼翼起来，但是过不了几天就又去外面胡吃海喝，终于一头栽倒在酒桌上。

送到医院抢救后倒是捡了条命回来，但是嘴歪脸斜，半身麻木，彻底坐轮椅了。

年迈的奶奶跟我哭诉，说他毕竟是我爸爸，我不能不管，还有我弟弟我也要照顾。

我听了一点悸动没有，仿佛她说的就是一个陌生男人，中年得意抛家弃女，不到晚年就遭报应的一个故事而已。

他毕竟养过我，我该回报的那点我自然不会逃避，再多的就没有了。

我回去看过他一次，妹妹压根就不许我提他更别说去回去看望他了。

他看到我，对我歪嘴艰难一笑，完全是我不熟悉的苍老模样。

他儿子的妈一脸嫌弃，尖酸刻薄地说：“你这样是要害死我拖累死我啊，你怎么那天不喝死啊？”

她当初不是急吼吼地粘着他，生怕他离不成婚不要她，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名分吗？这个时候倒厌弃他成这样，还巴不得我接手。

我当然不会接手，他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，他是有家庭的，还是跟他的家人过下去才对。

我从前不相信因/果，认为老天看不见人间疾苦，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，我觉得因/果确实存在。

做人真的应该善良，有了婚姻就要忠诚克制，珍惜已经拥有的，真心地爱护孩子，关心伴侣。

毕竟上了些年纪之后，你过得好不好，完全取决于你身边最亲的人怎么对待你。